盗梦空间——心理学版《骇客帝国》

  看完《盗梦空间》，我问了几个人：是《骇客帝国》牛，还是《盗梦空间》牛？大家普遍的反应是都很牛。我觉得，《盗梦空间》是心理学版的《骇客帝国》，《骇客帝国》的基础是数字技术，完全不懂软件原理的人是没法看懂的，只能看热闹；而《盗梦空间》的基石则是心理学，观众多少要对心理学有些了解。

  不过《盗梦空间》比《骇客帝国》晚诞生了十年，因此在那种“世界是不是不真实的”的冲击力上要受影响了一些。不过本质上的差别：《骇客》是科幻的，虽然也不是那么的“硬”，但它关注的，一是未来，人类未来的走向，像第三集的电影结尾，很多人认为是反人类的，为机器帝国升起一个太阳，暗示人类文明迟早要末落的，要回到地洞里去，这以普通人的价值观来看，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了。二是很多政治，社会学上的隐喻，比如无政府主义啊，对民主政治的讽刺(莫菲斯的话：“选择只是强者用来欺骗弱者的手段”)等等，可以看到沃卓斯基兄弟是美国的大左派(这点在后来的《V字仇杀队》中体现得很清楚)，所以这部电影其实是给比较关心时事啊，关心人类的童鞋们看的。而《盗梦空间》就不一样了，它关注的是人类个体的私人感受，说白了就是“今夜我不关心人类，我只想你”。

  《骇客帝国》放在影射和隐寓上的功夫，《盗梦空间》主要是放在了结构的设置上，做了一个非常复杂而又无破绽，总之是非常牛的结构，这个结构就是让人张大嘴惊叹的，倒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。不过去掉时间先后的影响，实际上《盗梦空间》在“世界是不是真实的”这方面的冲击力，是比《骇客》更强的。我们这一场看片前，片方给每个观众赠送了一个小陀螺，我在看片前就是觉得是个粗糙的小玩意儿，但看过电影后，这个小玩意儿的感受就完全不同了，它差不多成了一个图腾。

  《盗梦空间》之所以对个体的冲击力更大，因为它的基石是心理学，它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身体和心理层面，所以每个人都会有感触。比如电影里说：你记不得梦是怎么开始的，你记得的梦都是中间的部分。同样的，我们也可以联想到：你记不得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，你记得的人生是从中间开始的。(人类的最早几年没有记忆，虽然较权威的说法是因为婴儿没有语言，所以不能把经历用理解的方式记忆下来。)这么一想，人生就更像一个大梦了。

  《盗梦空间》有很多符合普通人感受的东西，比如潜意识，潜意识是人类在大脑中隐藏起来的意识，柯本的潜意识中，因为对妻子有负罪感，所以他意识中的妻子总是凶恶的出来杀人，而到最后他改变了对妻子的负罪，他意识里的妻子于是变得温柔了。这样的例子有很多。

  我国历来有唯物与唯心之争，其实换个角度看，唯物本质上就是唯心，唯人类的心灵和感官所能感受到的物体。唯心本质上也是唯物，因为人的思维，感受，这些都是可以用科学，生理学来解释的。这是影片最深层的，也是无法去过分思考的东西。很多人争论的电影结尾，如果陀螺停转，那么主角所在的就是真实世界，如果不停，则是梦世界。结果电影停在了陀螺将停未停的时刻。可以说，诺兰的故事里，主角最后是回到了现实世界，但诺兰故意留下这样一个悬念，为的是让观众去思考，“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”，这么一个玄之又玄，众妙之门的问题，给上帝再增加点笑料。当然，诺兰本人不顾上帝和看客们的发笑，坚持要提出这个问题，是很了不起的，这个角度上说，诺兰是现代的柏拉图。